我是在1983年、廿九歲的時候看不到的,原因是我對一種在台灣一般商店都能買到的感冒藥過敏。這個可怕的藥物過敏讓我在醫院裡待了五十五天。這段期間,對我的家人和我而言實在是非常難熬的日子。醫生診斷我得了史蒂芬•瓊斯症候群 (Stephen Johnson syndrome) ,意思是我的眼球已經被破壞了。當時我否認這個事實,我堅決認為經過適當的醫療手術後,我一定能重見光明。我渴望奇蹟出現。在那段期間,除了要面對失明的事實,我更必須面對一項劇烈的衝擊,就是已經是成年人的我,卻無法盡到一個成年人應盡的義務,我失去了負責任的能力,例如照顧稚齡的幼兒、購物、上銀行以及燒飯等等。我需要一個全天候的管家來協助處理家務,也需要一個人協助我就醫,我試著尋求社會各界的協助,卻沒有任何專人可以到我家來幫助我。
於是我決定搬到加州,那裡有我的家人,我打電話給我在加州的姑媽,她很快的就幫我找到資源。他們隨即邀請我於當週星期五到加州獅子會盲人中心 (Lion's Blind Center in Pittsburgh, California) 我立刻訂了機票,很快地,幾天後,我就起飛前往加州。之後在一個社交場合我認識了芭芭拉(Barbara)。她是一位州立重建部門的盲人老師,我的職業重建生涯就此展開。
芭芭拉出生就是視障者,她每個星期都來姑媽家教我點字。她也替我找了一位定向行動老師,教我使用手杖以及認識周遭環境的技巧,我不可否認這些訓練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這些新的技能不但讓我能閱讀,也讓我能自如而安全的在姑媽家裡和周圍社區行動。基本上我的學習像娃娃學步一樣,一步一步緩慢的進行著,但他們對我的衝擊是非常大的。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當我越來越能獨立的時候,我變得更有自信了。我不想成為家人和社會的負擔,我越來越能獨立自主了。我不但已經能照顧自己,更能預期到從事社群服務工作的可能性。芭芭拉 鼓勵我報名英文課程,也鼓勵我進入身心障礙學生高科技中心 (The High Tech Center for students with disabilities) 在中心裡,透過語音輸出的基本電腦技巧,我學會了打字及文書處理。幾個月之後,我開始搭乘巴士和加州地區的灣區捷運 (BART, Bay Area Rapid Transit) 四處旅行。芭芭拉推薦我到定向盲人中心(OCB, Orientation Center for the Blind) 或是視障者生活技能中心 (LSCVI, Living Skills Center for the visually impaired) ,這是一個讓視障者接受更多相關適應技能的地方。
課程包括烹飪、日常生活的技巧、點字、電腦入門、個人理財、採購、縫紉及定向行動。而我一直覺得自己有兩個缺陷,一個是英文不好,另一個是我看不見,幸運的是工作人員和同學都對我很好。我的同班同學樂意教我美國的俚語和美國文化,我們相互扶持,成為生命中長久的好朋友。我開始做一些曾經熟悉的事情,這些事情是我以為在看不見之後不可能做到的,我從新拾起鍋鏟烹調食物、利用點字記下我所學的食譜。我學會了更深的旅行技巧,我能獨立籌畫一趟旅行,我能獨立搭乘巴士、灣區捷運(BART, Bay Area Rapid Transit) 到我不熟悉的地方旅遊。在沒有視覺的情況下,我仍然學會了化妝。透過貼標籤的方式,我能穿著色彩協調的衣服。他們教我學習如何管理家中的財物、將我的書籍歸類存檔、縫衣服。我知道我越能獨立照顧自己,就越能幫助別人。
經由引見,我到了加州盲人議會 (California Council of the Blind),這個組織是為盲人爭取福利的團體,我參加他們每月一次的會議。每一年我都會來加州兩次和他們一同交流,他們提供了我幾筆獎學金。在這個團體中,我遇見了很多盲人,他們都有堅定的意志力和穩定的工作。畢業後不久,我就通過託福考試,進入舊金山州立大學特殊教育研究所就讀。
為了得到視障復健諮商師的資格,我選擇了進入大學攻讀碩士學位,職業重建部門幫我負擔了所有的學費,提供我需要的教科書,條件是每學期我至少要修十二個學分,而且要有好成績。在我做第一份作業的期間,我發現我需要一部個人的語音電腦,於是我買了我生平第一部電腦,而我的復健諮商師提供了我適合的電腦程式和語音系統。我可以在學校圖書館的身心障礙閱覽室裡使用掃描器、語音電腦、印表機及點字印表機 (Braille embossers) 。學校裡的身心障礙服務(Disabled Student Services, DSS)提供了我報讀的服務,這些報讀的時數,都能符合我的基本需求。教科書方面可以利用一個叫Recordings for the Blind and Dyslexics (RFBD, 為視障者及閱讀障礙者錄製書籍)的非營利機構。這個錄製中心會幫我做教科書的備份。有了這些協助和光學文字掃瞄辨識系統(Optical Character Recognition scanning systems, OCR,以下簡稱OCR系統) ,我便可以獨立學習了。當我拿到品質不好的印刷品和手抄本的時候,我是絕對需要報讀人員協助我。課堂上我使用四軌錄音機錄下課程內容的同時,我也使用盲用筆記本(Braille Speak or Braille Lite,編按:攜帶式盲用電腦) 寫下筆記。
1995年夏天,參加佳樂盲人中心 (Carroll Center for the blind) 國際教師訓練課程。佳樂盲人中心提供了一套完整獨立生活課程的訓練,這套訓練提升了我在視障者復健教學上的水平。我也參觀了柏金斯盲校 (Perkins school for the blind)、美國盲人基金會 (American foundation for the blind) 和東西部各個著名的盲人機構。
1997年-99年 在盲人生活技能中心(Living Skills Center for the Blind and Visually Impaired)成為電腦教學的先鋒者。在盲人生活技能中心大多數的人都是高中畢業生,他們希望能獨立生活、繼續念大學,希望找一份兼職的工作。他們都住在公寓裡,並且必須負擔租金和購買日用品的費用、自己煮飯、打掃房子。這是我第一份全職的工作,我開創了一套實用電腦課程。我相信獨立生活與職業技能同等重要。我想這套課程對高中畢業的視障學生或想學習獨立生活的視障成年人,無論是上大學或工作都是非常有幫助的。以下是關於這套課程的綱要和重點。
首先我強調的是記錄筆記的技巧。我的學生可以利用點字、大量列印、錄音機或者電子筆記本。我鼓勵他們使用一套叫做語音地圖 (Atlas Speaks) 的軟體,他們學習如何到他們就讀的大學、雜貨店、銀行、醫生辦公室。最後學習搭乘公車或灣區捷運到他們的工作場所。他們可以利用易於攜帶的記錄設備,記下地圖的方位和方向。例如:語音點字機、語音打字機、點字機(Braille n' Speak, Type 'n Speak, Braille Lite Keynote Gold)(編按:以上為盲人使用以書寫或記錄的工具,有些為點字輸入語音輸出,有些則為點字輸入點字輸出。)當他們的電腦技術越來越進步以後,可以在網路上利用網路地圖搜尋每個地方的方位。如果上了大學,他們必須閱讀教科書,除了RFBD提供的錄音服務外,他們必須學會使用OCR系統。除此之外,他們需要管理他們的財物,而透過OCR系統和耳機,便可用來讀取電話帳單、具隱私的銀行文件。能力較好的學生能夠進階到在線上處理。
隨後我被邀請出席特殊兒童委員會(Exceptional Children Council)的研討會,讓參與人員能夠藉由我而瞭解全盲與弱視的人也能接觸科技。另一方面,我也加入導盲犬協會,並與我的導盲犬拍攝一個叫做「開啟門,就開啟了通道」電視廣告,這個廣告時常在社區教育的電視台播放。在生活技能中心,我也有機會與其他身心障礙青年一同工作,我認為如果我沒有足以教導他們的技能就無法好好協助他們。為了我的一些多重障礙的學生,我使用一些技術性的方式來解決問題。